第20节

“后来有一次搬家,盒子被弄丢了,我还哭了好久呢。”

林宋羡当时在垂眼看棋盘,似乎笑了笑,还隐约模糊骂了她一句傻。

喧闹的教室,在这一处又无比静谧,宋莺收起脸上的惊喜,双手握着那盒漂亮的玻璃珠放在胸前,认认真真朝他道了个谢。

“谢谢你林宋羡,我很喜欢。”

......

林宋羡的生日在七月,那个月也是宋宜宁的受难月,孕晚期加上难产,在生产中途大出血,差一点没抢救回来,之后落下病根,彻底不能再生育。

这几乎成了她后半辈子最大的心结和缺憾,没能为她真正的爱人亲自孕育一个孩子,生命的意义似乎都因此而被大大打折。

也正是因为如此,林宋羡的出生,就是令她感到厌恶和不喜,以至于在他成长过程中,这段漫长的时间里,她没有办法再对他施舍一丝的爱。

宋宜宁的生日是六月,两人前后只相差了几十天,她每年的生日都过得不是特别高兴,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,这个生日时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,令她立刻回到了那段糟糕的时期。

然而对商场上来说,这又是一个必不可少的交际应酬好机会。

因此宋宜宁的生日,每年都会大办。

两家是商业联姻,当年宋家如日中天,在当地传统制造业几乎是一手遮天,可惜只有宋宜宁一个独生女儿,宋老身体每况愈下,在终于一次支撑不住入院时,给她物色到了一位合适人选。

这个人就是林培深。

那时他刚上任林氏负责人,完成的几个项目十分漂亮,令圈内一干人都刮目相看。

林培深年轻有为,从国外名校留学回来不久,模样也是一表人才,气质谈吐不凡,宋老一眼便可看出非池中之物。

宋家并不是外人看着的光鲜亮丽,实则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,新兴行业的崛起对传统制造业是很大的打击,如果找不到合适的继承人,就凭宋宜宁的心性,恐怕绝对撑不到她以后。

林培深为了攀上宋家这棵大树,宋家为了寻找一位更年轻出色的掌权者,双方几乎是一拍即合,很快进入了合作环节,不久便举办了整个锦城最轰动盛大的婚礼。

之后,两家合并,强强联合,在林培深的整合之下,由制造业朝新兴科技行业转变,同时保留了部分传统业务,改名为百慕集团,成功在商场厮杀中稳稳占据了一席之地。

宋宜宁生日宴,在锦城最高级的五星级酒店,中间那片只预留给vip的宴会厅,今天由她包场。

来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,有些平时挤破了头都难得见一面,此刻都是西装革履,携着身旁光鲜亮丽的女伴,在豪华的宴厅中觥筹交错,言笑晏晏。

水晶吊顶过于华丽璀璨,刺得人眼睛发疼,林宋羡穿着量身定做的礼服西装,站在宋宜宁和林培深中间,像是固定的角色出演,和迎面而来各种不认识的脸庞寒暄问候,不耐烦快要溢出面孔。

林培深见状,微微压低身子,沉声警告,“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,配合一点,不要让别人看了笑话。”

林宋羡懒得搭理他,目光淡淡瞥向远处,一派繁闹奢侈的景象都是索然无味。

一家三口在底下扮演了许久的其乐融融,台上司仪开始主持,念着冠冕堂皇的场面话,秘书早早写好的演讲稿千篇一律。

迎面走来了一对携手夫妇,方祁扬也在旁边,两家最近有个商业合作,比起往常更为密切几分。

两人上来打着招呼,言词热络,宋宜宁和林培深同他们交谈着,看到一旁林宋羡,女人笑意盎然,“羡羡今天好帅,最近在学校我们家扬扬还好吧,有干了什么坏事一定要告诉阿姨哦。”

“我能干什么坏事,谁能坏得过他...”方祁扬忍不住低声嘀咕,女人在底下用力扯了他两把,表面仍是一派笑容。

“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了,好像我们女主角要上台讲话了。”她指了指台上,流程已经快要走到宋宜宁发言的环节了,秘书在台下提前同她打招呼示意,宋宜宁冲他遥遥点了个头。

“他好像安排了个流程,你待会也上来一下。”她和林宋羡淡淡道,吩咐的语气,林宋羡摩挲着手里酒杯,不置可否。

正说着话,门口又走进来一道新的身影,年轻的女孩子穿着粉裙子,立在原地向四周张望,婴儿肥的脸上有些不安和惶恐。

宋宜宁话音一顿,迎了上去,不一会,领着人走了过来,似乎准备把她安置在宴厅正中间的那张桌上。

那是属于主人的家属桌。

女孩坐下,就在林宋羡的位置旁边。

有人好奇问话,宋宜宁介绍声隐约传来。

“这是小伊,特意来给我过生日的。”

台上司仪声音透过话筒,清晰可闻,所有人纷纷抬起头,集中在那一处。

“下面有请我们今天的女主角宋宜宁女士上来发言,给大家讲讲她寿星的心得。”

掌声如雷鸣般响起,万众瞩目。

宋宜宁踩着高跟鞋上台,站在最中间,她手里扶着话筒调整了下,抬起头,嘴角弧度完美,一袭优雅高贵的晚礼服姿态万千。

不到十分钟的短短讲话,却引得了全部捧场,出尽风头。

司仪又不着痕迹的吹捧了一番,然后从宋女士个人事业过渡到家庭,接下来就是属于他这个儿子的出场时候,准备在人前展露一番母子情深。

话筒里念出林宋羡的名字,众人目光搜寻,正望着台上期待着他的露面时。

不远处,热闹非凡的酒宴中,林宋羡毫不留恋掉头离开。

第19章

少年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, 从头到脚打理得精致贵气,原本是属于今天的半个主角,却与周围的人擦肩而过, 沿着出口方向逆行。

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, 宾客久久等不到人出现,躁乱议论中,方才目睹他离开的人才反应过来,原来刚才那位,就是林宋家唯一的小公子。

宋宜宁站在台上脸色有点难看,秘书确认林宋羡已经离开之后, 和司仪紧急重新核对流程, 最后让他出去圆场, 换成了林培深上台, 同宋宜宁两人表演了一出伉俪情深。

仪式结束, 宴会正式开席,宋宜宁坐在那许久缓不过神, 从手包里拿出手机,一直拨打着林宋羡电话。

无人接听。

嘟声响到最后,干脆变成了关机的语音提示。

她气得咬牙,胸口明显起伏。

他极少反抗过她,宋宜宁没有见过林宋羡在外人面前的样子,虽然偶尔会有消息传到她耳中, 只言片语,有关他一些“不平凡”的事迹。

宋宜宁从来没放在过心上。

因为在她面前, 林宋羡几乎都是安静而沉默,会听从她的大部分要求,不知从何而来的, 他对她似乎有种天然的愧疚感。

像个不被宠爱的小孩,在母亲跟前早已习惯隐忍。

宋宜宁没有深思过原因,她只觉得这样挺好,但是没想到会有这一天,林宋羡直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,对她甩手走人。

“阿姨,是不是因为我,所以宋羡哥哥他才...”旁边传来女孩小声自责话语,宋宜宁按键的手指一顿,眼里若有所思。

“小伊,你最近在学校见过他吗?”

周思伊怔了怔,仔细回想过后,迟疑地点了点头,“我只是...远远地看见了一眼。”和一个女孩。

这个晚宴,宋宜宁似乎情绪一直不高,周思伊坐在她身旁,就连话都不敢大声说,全程低头吃菜。

散场时,她没有亲自送她,只是吩咐司机把她安全送回家,两人在门口告别,她脸色带了疲惫,垂着眉眼的样子莫名落寞。

周思伊心里有点难受。

哪怕宋阿姨和林宋羡关系并不像别的母子那么好,但被自己亲生儿子在生日这天抛下,肯定是非常伤心的。

想到这里,她不禁握紧了垂放在身旁的双手。

......

晨间雾气未散,一辆公交车缓缓在站台停靠,车门关合后,又继续驶向下一站。

宋莺背着书包出门,照例下楼,准备去小区几百米处的公交站台等车。

时间很早,香樟树繁密,绿色砖格铺成的道路浸着露水,微微潮湿。

宋莺走出小区大门,前头空旷安静的马路上,有个男生高瘦的背影,他穿着破旧宽松的牛仔裤,洗得快要泛白,双手插在兜里,慢吞吞地在雾气中行走着。

她惊异,扯紧书包带子小跑两步,到他跟前,“林宋羡!”

宋莺睁圆了眼睛,“你怎么在这里?”

“啊。”林宋羡像是慢了一拍,轻轻啊了声后,揉头发。

“我昨晚睡在这边。”

他在宋宜宁生日宴上直接走人,回家肯定会被那两个人问审,林宋羡昨晚把手机关机了也没睡好,一大早,便干脆起来去学校。

“那真是好巧。”宋莺仰头望着他,一双眼睛笑眯眯,弯成月牙。

也不知道在高兴些什么。

林宋羡这样想着,面无表情的脸上却也不禁露出一丝笑意。

他垂眸,嘴角轻轻扬了扬。

两人一同坐公交车去学校。他们运气很好,刚一到站台,公交车就晃悠悠驶了过来,在他们面前停下。

宋莺从包里拿出硬币,看见林宋羡茫然的样子,自觉贴心给他解围,“这趟车,我请你。”

她又拿了两块钱,投进去。

往车内走,早高峰期,已经没有空座位,林宋羡抓紧顶上黄色吊环,有些不自在地解释,“我没有带钱包。”

现在都流行手机支付了,林宋羡觉得,公交车收费这一块,也可以与时俱进的提上日程了。

“没事。”宋莺在他身旁站着,也相同抓着扶手,她认真道:“我坐公交车也经常忘记带零钱的。”

说完,她想了想,又补充:“没什么好丢脸的。”

林宋羡:“.........”

本来没觉得丢脸怎么被她一说好像很丢脸的样子。

他保持沉默。

车子驶过一站又一站,车厢内也从宽松变成了拥堵,到学校附近,更是挤上来一批和他们一样穿着校服的学生,把仅有的空间也挤压得一丝全无。

宋莺被旁边的重力强推着往林宋羡那边靠,两人的肩膀已经挨到了一块,宋莺注意着脚下,生怕不小心会踩到他。

车门哐当一声关上,重新出发,车厢里终于平复下来,姿势定格。

宋莺微微松了口气,又不自觉提起了心神。

林宋羡很高,站得近了才发现这一点,她头顶仅仅只够到他下巴,男生湿热的呼吸就在身旁,若有似无地从她后颈擦过。

他今天穿了校服外套,蓝白色衣袖自后头绕过来抓着座椅靠背,那只手骨节分明,车子一晃动,宋莺就不受控制地撞上了他手臂。

校服布料温暖粗糙,属于男生的气息铺天盖包裹着她。

宋莺心跳频率似乎有点失常,从前短短十几分钟的车程突然快得惊人,不知不觉,锦中校门就到了。

头顶声音响起,林宋羡提醒,“要下车了。”

春莺来信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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